池上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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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Silm|双梅】夜谈

盗钻后的双梅。非常短小,请大人们随便吃点。


我被钉住了。玛格洛尔温和而疲惫地说。迈兹洛斯压在他身上,双腿与他交缠如双生的藤蔓,夜风拂过时草叶伏低,将他颈窝里的汗水一并吹凉,像吹干沉重山石上附着的盐津。这山石就快睡去,眼皮阖着,呼吸绵长缓稳,如他出世时便是如此,往后的岁月里也未曾经历任何哀伤。弟弟的声音将迈兹洛斯从昏愦的梦中短暂唤醒,于是耸起肩膀,试图从他身上翻身下去。


但玛格洛尔抱住了他,双臂环紧他的腰背,为那处平阔的原野添上起伏的山峦。就这样抱着我,迈提莫。他的胸膛在兄长的身体下像鱼离水后的腮一般费劲地舒张。等到他凝视着的某颗晚星走过半片夜幕,胸腔里的鱼停止挣扎,迈兹洛斯在他怀中沉睡如一柄重剑,玛格洛尔终于迎来他演讲的时机,碎金裂玉的嗓音在空寂的星下委婉地响起,划破黑沉的夜空与他数百年的等待。


每一个字眼与每一处停顿都经过千千万万遍推敲,玛格洛尔背熟了讲稿,他只要开口,字句就在夜色里自如地流淌。我被钉在我们发誓的那一天。玛格洛尔重复了一遍“我们”这个词,呵出腾腾的白雾,凝成水汽,湿湿地落在脸上。与他一同立下誓言的六个兄弟如六匹出栏的骏马,在父亲的驱动下暴烈地奔往陌生的疆土,玛格洛尔的四蹄与他们朝向相同,却在无人察觉的暗处苦恼地嚼着辔头。他的灵魂仍有一角留在蒙福之地,时空的流逝与转移将它抻拉、延长,经过数个百年变得纤薄,近乎透明。我的灵魂已经太微弱,没有反抗你的气力。迈兹洛斯几乎没有吐息,玛格洛尔似乎无所谓他的听众正在沉眠,字句喃喃滚落如爱语。是我无法放开你,即使与你同行要我付出撕裂魂灵的代价。因我唯一的血亲仅剩一只能拉住我的手。


我起初并不意识到力量的衰减。玛格洛尔柔情地抚摸兄长的背脊,尽管他掌下的身躯不动如死。直到芬德卡诺乘着大鹰回到米斯林湖畔,把你背进我的营帐。玛格洛尔伸手摸向迈兹洛斯的右腕,平滑的皮肤已经裹住了那处狰狞的创口,它起初形成的那一天,玛格洛尔在空置三十年的王座旁批改公文,从卷帙浩繁里抬起头,第一眼便看到兄长的残缺。我的哥哥有一部分永远留在安格班了,将兄长扶上王座的玛格洛尔这样想。那我呢,为何我的疲惫无法消减,我把什么落在了哪里?他的心神回溯漫漫长路,上下求索,探问到他灵魂的一角正留在提力安,被他自己亲手钉在父亲演讲时站上的巨石之下。


父亲消亡于火中后,玛格洛尔总是在发动不义的战争前询问兄长,我们还要继续吗?迈兹洛斯从不说话,弟弟们的尸身就是他给出的答案。你还要再去某处战场吗?迈提莫,我情愿永远跟随你,但我没有多的弟弟再可以死去。玛格洛尔将迈兹洛斯垂落在草野间沾满露水的发梢拾回背上,自己的鬓角被泪水浸湿。从多瑞亚斯的尸山中翻找出阿塔林凯时,玛格洛尔为他哭泣,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这个弟弟与父亲的相似。如果不那么像就好了,玛格洛尔以当日抱出阿塔林凯的力气抱紧兄长,不像父亲的孩子会走上不同的路。他再度感到撕裂与灼烧的痛苦,眼泪涌流而出,盈满他的耳廓,他便在连片的泪海中一再站到迈兹洛斯身侧。


被追随的兄长在弟弟怀中假寐,迈兹洛斯的唇吻贴着玛格洛尔的脖颈,他探知到皮肉下血液的流淌与声带的震动。精灵不需要休息,他在弟弟的怀抱中听他自述,听他自苦。迈提莫,迈提莫。弟弟确知他今夜不曾入眠,哀楚的呼唤夹杂着吻落下,急欲寻求他的回音。父亲的宝物混在他们潦倒的行装中,随意摆放在旷野一角,它带来的疼痛仍踞守在他们灵魂深处,神令父亲的爱抛弃了他们。玛格洛尔无望地吻他,话音凄楚,迈提莫,火的儿子也是火,我就快熄灭了。这便是他苦曲的最后一个休止符。


迈兹洛斯在弟弟绝望的颤音里睁开铁灰色的眼睛,回吻他,为他擦拭泪湿的鬓发。天亮后我们带上宝钻,再走一段路。玛格洛尔为听到那个罪孽深重的词语浑身颤抖,痛苦地点头,顺从了他的兄长。迈兹洛斯僵硬地枕回他起伏不断的胸口,像海浪里一片随波逐流的朽木。我不会让你熄灭,他听着弟弟的心跳想,我不会再拉着你的手往前去,我的玛卡劳瑞有柔韧的灵魂,请回到提力安,拔出困住你的长钉,那之后你便属于你自己;我就停在这里了。


晨星渐渐亮起,曙色投向原野上相拥的二人,新鲜的泪痕令玛格洛尔面孔闪亮,而迈兹洛斯的心力已无哭泣的余裕。他的面容灰败但平静,火的儿子已为自己定下终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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