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上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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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Silm|三白】绥绥

Summary:聘雁 的续篇,诺多们在北疆的故事。图尔巩结亲了,凯勒巩和阿瑞蒂尔还在谈情说爱。


诺多的王宫迎来一场婚宴。


阿瑞蒂尔靠在王城风化的砖墙上,看见图尔巩穿着婚服,骑着白马,自城外迎进新娘的仪仗,他们从天山的另一侧来,沿着雪线涉过终年不化的冰雪,那样多的人,蜿蜒地走在开阔的平野上,像一队逐着水草迁徙的牛羊。她从小长在猎场里,目力是很好的,因而远远地看清图尔巩淡淡的神色,没有太多新郎的欢欣与期待。她王兄从来是悲喜不露的性子,他的婚事定得急,如夏季里卷过草场的某次暴雨,联姻的消息传来时,诺多王城里没有人听过那公主的名字,便料定她是凡雅王深藏闺阁的掌上明珠,在王的千宠万爱里长大。芬国昐促成了这一场婚姻,他带着迈兹洛斯和芬巩,先王的嫡长孙和自己的长子,在异国的王都为图尔巩谋来这一桩合乎礼制、门当户对的婚事。


陪嫁的队伍快要走到王城墙下,军士忙着推拉城门,凯勒巩就是趁这时候摸到阿瑞蒂尔身旁来的。今天诺多有王子成婚,他不好抢人的风头,穿得比起往日里堪称素净,身上常戴着的石头卸了大半,头发也编得简单;他初秋时折腾一大场,险险恢复过来,消瘦不少,这时没了珠玉衬着,显出一星憔悴,落在阿瑞蒂尔眼里就教她心疼。但凯勒巩是不在乎这个的,新郎新娘穿过了城门,图尔巩把那凡雅来的公主扶下轿子,王城里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瞧,没人在意城墙上有什么事,他搂过阿瑞蒂尔,在她脸上落下一串吻。怎么不回宫殿里去?好热闹呢,你父王预备要做三天三夜的大排场,婚宴上的酒都是你出生前就埋下的陈酿,咱们可以好好喝一会儿……


阿瑞蒂尔不答话,朝她堂兄肩膀贴过去,伸手握住他腰带上一串狼牙挂饰。夺人风头的华贵珠玉戴不得了,兽骨还是可以做配饰的,甚至要说选得好,显诺多男儿的血性。图尔巩的婚宴不是单单结一次亲,凡雅公主也不是只带了陪嫁的侍女,那长长的队伍里跟着凡雅的王子与贵族,他们要在诺多的冬猎场上摆一摆威风:我们把公主嫁入你们的王室,往后她的亲族虽远在千里之外,但她绝非孤身一人,在故乡,她仍有骁勇的手足兄弟,她的丈夫万不可将她辜负。狼牙从凯勒巩原先猎到的狼王身上来,诺多广袤的大漠里,他是最善骑射的猎手。阿瑞蒂尔摸着它们问他,你会上马吗,为我族的荣誉出猎?凯勒巩却反说,我去了做什么?这时候诺多是要输不要赢的,赢了新娘就没有面子。但阿瑞蒂尔不再是好骗的小姑娘,凯勒巩只能在堂妹未言明的心疼里说出实话,伊瑞皙,我还要过一阵子才拉得开弓。


城墙下图尔巩与他的新娘走在通往王宫的天街,芬国昐早有王命,王子的婚礼要与民同乐,使臣向人群抛撒银币,金属落地的脆声与孩童欢笑交织,百姓为他们敬爱的王子送上庆贺新婚的鲜花与佳偶天成的祝愿。阿瑞蒂尔仍目送他们,她王兄不喜不怒的面容如白璧静沉,祈福消灾的火把自他和新娘头顶挥过,带起微风吹动他的发丝。阿瑞蒂尔祝祷着,我祈愿我的兄长与我一般……欢声笑闹的人群忽而惊呼,火把挥偏了,它出乎预料地拂落新娘的头纱,凡雅公主的面容显露在众人眼前,她肤白如雪,发灿如金,仪态是端方的,眼底却藏有张皇的神色。仪仗队一时停下,阿瑞蒂尔看得紧张,不知所措地捏紧她堂兄的衣角;而远处的图尔巩恰在此时跨出一步,他朝新娘走过去,握住了她的手。凯勒巩为这对新人的携手大笑起来,他叠起手指放进口中,风把他长长的哨声吹向人群,队伍如春时化冻的河水般再度欢畅地流动,阿瑞蒂尔则看懂了图尔巩跨出那一步时破冰般的神色,知晓她的愿望已然实现:她的兄嫂一见钟情。


图尔巩的婚礼确如先前被承诺的一般,繁奢超过今年每一场盛宴。与此同时猎场里彩旗招展,扬尘沸沸,诺多与凡雅的猎手纵马飞驰,奔如流星,阿姆罗德与阿姆拉斯便在其中,他们头一回参加大型猎赛,因生疏显得拘谨;经验丰富的凯勒巩却在婚宴的厅堂上大醉,他被凡雅来的贵族女子团团围拢,明艳多情的女儿们在他身上流连的眼睛如各色欧泊,向他敬酒时看着他的头发,语调里半是熟稔半是好奇,您是诺多第三家族的王子吗,那位继承祖母的凡雅血脉而得到金发、以容貌与智慧著称的芬达拉托?凯勒巩端着酒杯的手朝会厅另一端遥遥一指,他在那里,我是费雅纳罗的儿子。靠在他几案前的诸位美人如一展曼丽的异域屏风,凯勒巩探过她们的肩头望向阿瑞蒂尔的席位,只看到一角白裙;他笑笑说失陪了,美人们不甘地相携离去,却又在他桌角留下自己的香帕,织锦堆叠如丘。屏风姗姗地移走,凯勒巩再找不到阿瑞蒂尔的身影,正欲起身寻她,被一只戒指砸进手中的酒杯。


我的白公主为何又在生气?连她不问一声就拿走的戒指也还给我了。凯勒巩熟门熟路地走进他堂妹的卧房,开口便是这明知故问的一句。阿瑞蒂尔坐在床边,他在她身旁躺下,伸手把她也拉倒,拢进自己怀里。不要因我此时的伤病而惋惜,不到明年春天我就能猎回最机敏的铃鹿,也不要为那些凡雅女子妒忌,她们只喜欢我的头发,把我认成芬达拉托,我可没有那么无趣。他自言自语着,把在酒液里浸过的戒指又套回阿瑞蒂尔手上,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,舒展地笑起来。前些日子我伤得厉害,还睁不开眼睛,但摸到这戒指就知道你握着我的手;我总听到你哭,哭得我心烦意乱,我想伊瑞皙怎么这样伤心?又要我哄上好一阵子……阿瑞蒂尔半羞半恼地要从他怀里挣出去,凯勒巩一个翻身就把她压紧,用鼻梁蹭开她的衣衫,吻她的肩膀。别闹,伊瑞皙,你还戴着我的戒指……


许多个夜晚之前,当山峦从犬齿里吐出月亮,阿瑞蒂尔也就着堂兄的血摸下了他的戒指,这华丽的、由她尊荣而巧艺的堂伯亲自打造的饰物浸透她堂兄的鲜血,自此之后日夜缀在她指间——这都是后话。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尚未结束之时,阿瑞蒂尔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看到火光映亮了王兄们银蓝双色的旗帜,宛马走到力竭,嘶鸣一声后长跪于地,凯勒巩栽落下来,像悬崖上滚落的一块山石。先遣的斥候已驱马赶到,且惊且急地为高烧的公主让出自己的马匹,而阿瑞蒂尔在马背上回身,盯着凯勒巩身下洇出的血迹。提耶科莫,白公主抓着斥候小臂上的护甲,告诉我哥哥,提耶科莫中了异族人的毒,去请最好的医师来,我要提耶科莫……阿瑞蒂尔再有意识时是抓住了谁的发辫,摸到冰凉柔软的金丝,便知道长兄守在自己身边;她勉力睁开烧得发疼的眼睛,开口仍是询问堂兄的消息。他伤得很重,他的兄弟无法照看他,阿瑞蒂尔恳求她的兄长,请将提耶科莫送进王宫,带到我身边。


凯勒巩病如一座倾倒的山。他在昏迷中被运上骆驼宽厚的脊背,裹着织毯,一路送进公主的寝殿。架着他的侍从说王子比看起来轻上不少,但实际是伤与毒折磨了他,旁人还未能发觉。阿瑞蒂尔连日在烧心的念想中煎熬,见到他方肯安歇。她屏退所有仆婢,将堂兄带上自己的卧床,把泪水与吻都落在他的脸颊。图卡,她更亲昵地喊他,你到哪儿去了,我在大漠的月光里看清了自己的心爱;你为什么不主动吻我一下?凯勒巩竟在她的呼唤中施施然转醒,我在吻里尝到伊瑞皙的味道,他说得疲倦而满足。床帐的帷幔隔绝日光,堂兄在她臂弯里又沉沉睡去,阿瑞蒂尔将他发间的珠玉颗颗拆下,令他鬈曲的金发铺展在枕席上,如黄昏时远流的牧河。


在他们秘而不宣的亲昵间,阿瑞蒂尔以出人预料的速度好转,伤口上的血痂已然结成,不多时就会褪去,剥落出疤痕。芬国昐早有再与凡雅联姻的打算,女儿这一劫拖延了他的日程,他见她已无大碍,便带走两家的长子去往凡雅;而凯勒巩不是闲得住的性子,父亲匠心痴迷不问世事,长兄出走,大漠上没有人管得住他。公主近侍的几十双眼睛注视着这头因伤病而虚弱、摇晃着走远的年轻金狮,他往哪里去?是仍惦念着南方森林里如春的女子,要完成未竟的誓言;还是厌倦了白公主卧房里简雅的摆设与素淡的熏香,离开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新奇的乐子?他们的公主并不挽留他,甚至跟上他的步伐,他们走出王宫,走上街道,诺多因王的暂离显得萧萧落落,途经的百姓询问他们,英俊的图卡芬威殿下与美丽的伊瑞皙殿下,我是否还有幸得以在今年的猎场上看见你们的身影? 


 你为什么急着来这里?阿瑞蒂尔松开扶着她堂兄的手。凯勒巩吹了一声哨,马房里即刻响起宛马回应的啼鸣。那劳苦的功臣躺在栏圈里假寐,见到凯勒巩便挣扎着站起,脑袋探出围栏,激动地喷着响鼻;它的主人走近它,与它贴着额头,嘴里喃喃自语,用手抚落它脖颈侧边沾着的稻壳。它说它很想我,也很担心你。宛马掀开上唇露出板牙,神态滑稽,逗得阿瑞蒂尔展唇微笑。马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闻到你。凯勒巩从前不说引教的话,阿瑞蒂尔看向他,收了笑脸。他握着她的手去摸宛马的脖子,四下无声,听得见风过窗畔的吐息。芬国昐的信鹰前日里飞回王城,凡雅王欣然应允再一场联姻,诺多没有分毫的怠慢,着手开始筹备婚礼,领到差事的官仆匆匆忙忙,竟为他们二人辟出一方寂寂的天地。我近来总在想,如果你和我一样知晓百兽的语言,或许就能安抚你受惊的马匹,那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。阿瑞蒂尔的手仍在她堂兄掌心里,停在宛马侧颈,她掌下马的皮毛是温热的,凯勒巩的手却因气血亏败而发凉。至少我能教会你听懂马在说什么。


阿瑞蒂尔是聪明的学生。她的天赋诚然不及她堂兄,却也胜过许多人,小半个月过去便学会用哨声熟练地和马匹沟通。凯勒巩拿宛马给她做教练,他还上不了马,怕自己的爱驹寂寞,又让阿瑞蒂尔骑着它随意去跑,自己裹着最厚的一件冬袍,站在风里远远地看她。往年这个时候王室的草场上见不到人,寒冬将至,风刮得愈紧,诺多善骑射也会偷闲的贵族猎手们深居不出,今年为着图尔巩婚宴后的猎赛,这份清福便享不得了。阿瑞蒂尔在往来的猎手间奔驰如乘着北风自天山飘来的一片雪,她从马背上翻下来,做轻巧漂亮的倒挂,眼底里含一份笑,直直看着她堂兄。猎手们认出枣红的宛马,却看不清它的骑手,图卡芬威殿下今日怎么穿的白衣?但穿白衣的是阿瑞蒂尔,她松开缰绳,宛马就走到场边凯勒巩的面前。她的堂兄抬头看她,身形在太厚的袍子里显得瘦削,面颊微微凹陷,让她想起少年时,提耶科莫抽条疯长,皮肉跟不上骨骼,也是如此瘦的;他们是竹马青梅。我学得这样好,你有什么要奖励我吗?阿瑞蒂尔用马鞭点一点凯勒巩胸前的挂饰,你原先要送我的狼牙哪里去了,做一个坠子给我吧。但凯勒巩摇摇头,你拒绝过它了,我会给你其他东西。


图尔巩保持着与归程路上的父兄的通信,他的海东青自王城之上的远空飞过十个来回后,他的亲人先于凛冬抵达诺多。草场上贵族猎手的训练不停,阿姆罗德与阿姆拉斯贵为王子也无法回避,他们生平第一次不为自己红铜色的头发骄傲,它只是像火,虽美丽但无法驱散严寒。阿瑞蒂尔不再去跑马,筹办婚宴的王宫人来人往,她借着医师要她伤后静养的名头搬进堂兄的住所;而真正需要休息的是日日睡在她腿面上的人,凯勒巩在燃着炭火的室内仍显面色苍白,这归咎于他体内余毒未消,所幸肩上的伤处已经愈合,结成的疤痕形状恰似太阳。他昏睡时衣襟散乱,露出半扇胸膛,阿瑞蒂尔伸手触碰这一枚伤疤,摸到一指腻白的脂膏;她的堂兄正在这时醒来,从床头的箱屉里翻出一只青瓷的粉盒。辛达人依水建了很多瓷窑,凯勒巩的声音带着久睡方醒的含混,我见这釉上得好便买了,前些天里刚装进剩下几颗东珠做的膏药,祛疤的效果好,你也拿着用。他讲到这里就醒透了,手掌探过去摸阿瑞蒂尔的脸颊,喟叹般地喃喃,我情愿……阿瑞蒂尔偏过脸将他打断。堂兄卧房里的暖香催得她心跳如雷,图卡,她攥着粉盒出声,指节比瓷釉更白,你说你懂百兽语,那这只金兽香炉在说什么?它说你与我是最合衬的,天底下没有比王子公主更般配的爱侣。凯勒巩并不气恼,他三言两语拨开阿瑞蒂尔欲说还休的赧然,又转回先前的话题。我情愿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,你就不必疼这一场;但若非如此,你又何以看清自己的心意?他像在马背上将阿瑞蒂尔抱回王城时那般紧搂着她,药盒翻在被褥里无人关照,他隔着戒指扣住她的手,伊瑞皙,你可真会教我伤心。


东珠不再缀进阿瑞蒂尔的头发里,它们研磨成粉,制成伤药,融进阿瑞蒂尔的身体,疗效殊好,令她下一次在凯勒巩面前解褪衣衫时,周身的肌肤凝白如瓷,细滑如釉。凯勒巩吮吻她胸前的汗水,薄被搭在腰间,金发散乱着伏在她身上,姿态像极了年轻的雄狮。阿瑞蒂尔喘息未平,仰面躺在堂兄的床褥间,看着帐顶的帘幕上混着金银双线编织的繁丽花纹。凯勒巩侧身搂着她,断断续续地和她抱怨今年冬天按例分配的供应不如往年好,熏香竟有受潮的,燃起来闻着发酸。你的脾气这样急躁,谁敢怠慢你?阿瑞蒂尔半笑半恼,伸手去绕他的头发,是我阿兄再过阵子便要成亲,冬天里供应紧张,好的物件都往他那儿去,倒让你委屈上了;我替他还你成不成?她牵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去,凯勒巩的声音却忽而低下来,沉沉地同她讲一桩秘辛。我的亲信前日来报凡雅王城中的传言,你王兄要娶的不是他们正统的公主,如今凡雅王膝下只有一个幼女,舍不得送她远嫁,临时从宗亲里认了一个适龄的女儿来,做我诺多的王子妃。阿瑞蒂尔凝神听了半晌,施施然打断他。我也听闻这位公主的陪嫁颇丰,凡雅是看重这场婚事的;她千里迢迢地嫁过来,为的是两族永结同心,礼成之后就是我的王嫂,我不许你编排她。凯勒巩又无奈地笑,你还睡在我怀里,我哪里考虑得那么远?我只是想到王者同谋,你父王也只有你一个女儿。他望着她的眼神如醉温柔乡,伊瑞皙,你便是我的心。他堂妹便也笑起来,朝他伸出戴着他戒指的那只手,其上华美的宝石在昏暗的帷帐间好似黄昏时柔亮的晚星。


这是诺多的子民翘首盼望的一个冬天。等到凌寒的北风吹遍全境,图尔巩披上婚服迎娶了凡雅的公主,他从未渴盼这场婚姻,只将缔结它当作王室指派的终身任务,却在天街通衢上与万民拥簇中仅凭一眼就爱上自己的新娘。这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猝然出现的情感体验令图尔巩目眩神迷,以致不愿在新婚之夜剪灭房中的灯烛,唯恐他有着美丽金发的妻子与暖黄的光源一同消失;而当天明之时烛蜡泪尽,图尔巩自睡梦中醒来,他爱妻的金发正散落在他面颊上。凯勒巩与阿瑞蒂尔在这段爱情萌生伊始便送予祝福,在王城风化的城墙上,他们看清兄嫂的缘分确有神眷,必将永浴爱河。猎赛时,诺多如凯勒巩预料那般输给凡雅,阿姆罗德与阿姆拉斯双双失利,虽合情合理,但这对兄弟是何等年轻又骄傲,不甘心地找到将他们带上马背的兄长,想要学习他所有的狩猎技巧。


凯勒巩欣然应允。他被困在大地上太久,思念马背上夹着沙砾的风,隆冬祁寒的月份里,他终于能够翻上马背拉满弓弦,芬国昐索性指派他去天山远巡,解一解乏闷。阿瑞蒂尔与他同行,她用堂兄教会她的语言为自己挑了一匹雪白的新坐骑,芬国昐疼爱独女,送她一副精造的银鞍,水草枯败的荒残原野上,诺多的白公主耀如黎明时分的金星。他们行至半途时便已入夜,凯勒巩在背风的石滩间燃起篝火,与他的堂妹分享同一条织毯,闲闲絮语间又聊起王城里的亲族。往年巡查天山都由你王兄监督,如今他新婚,不到日上三竿出不得鸳帐,我倒替他领这份苦差。阿瑞蒂尔裹在织毯里大笑,吸气时闻到凯勒巩身上混着熏衣香料的味道,觉得满足。你羡慕我阿兄吗,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抢过话头,凯勒巩说,我不羡慕。要好花良夜和一纸婚书有什么用?伊瑞皙,我知道你也愿意,那夜营的篝火就是你我婚宴上的炉火,马肚子底下和乱石滩背后都是你我的婚床。等开春牧河化冻了,我往王城里去封信,让安巴茹萨也过来,我们就在天山脚下教他们跑马,那里的草场最开阔,野兔最肥美,我会把他们教成诺多最好的小猎手;缰绳握在我们自己手里,我要同你做大漠上最自在的一对。


阿瑞蒂尔被他说得兴起,在他怀里挣动起来,挣得织毯透出一条细缝,凉风灌进来,他们都不在意。我还没有去过天山之外的地方,她捧着凯勒巩的脸说,图卡,南方的大河是什么样的,森林里也下雪吗;那里的造物是不是没有见过像我们这样恩爱的伴侣,会不会觉得新奇?你陪我出去,我要让他们都看一看,这天下竟有如此般配的眷侣……凯勒巩埋首在她颈项间动情地亲吻,阿瑞蒂尔的手指穿过他的金发,墨黑的眼睛里映出遥遥的天山,图卡,我们就从那里开始。


篝火爆出一声轻响,目力所及的最远处,可见山白如象,天灰似铁,又一场雪要落了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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